六
直到警察到来,志贺泰三都一直抱着静子的尸体没有放下。他把自己的肌肤贴在静子
的肌肤上,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把静子的魂魄召唤回来。
“阿静,你为什么要死?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死?”
志贺一直呼唤着爱妻的名字,嘴里不住地喃喃念着。警察来到现场之后,也一直在劝
慰志贺,设法让他放开尸体。
“伊冯娜的时候他也这副模样。爱情这东西,真是不能过度啊。一旦过度了,就会招致
他人的误解。”
久保银造感慨万千地说道。警察对志贺的印象也不是很好。
遇到这种情况,最急需的就是医生的尸检了。但不巧的是,静子的委托医生村松因葬
礼之事忙得抽不出手,而且身为亲友,也不便参与调查工作,无奈之下,警方只好等县警
本部另外调派医生前来。
警方的现场勘验结束之后,金田一耕助查看了床垫下边,那里果然放着叠好的睡衣。
耕助随即将这点通报了警方。
正午过后,众人让志贺泰三服用了安眠药,待他睡着。
“阿秋,我想到对岸的镇上去看看,如果有自行车,能借我用一下吗?”
“这真是不巧……不知道为什么,今早起来一看,那辆车沾满了泥水,已经坏了。实在
是万分抱歉……”
“啊,这样啊。那走过去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走过去挺远的。脚程慢点的话,估计得花一个小时。要不您干脆坐汽艇过去吧。”
“嗯,要是方便,那就太感谢了。那,叔叔,您也一起去吧。”
“嗯,那就走吧。”
银造很清楚金田一耕助平日的行事方式。所以他也没多说什么,就跟着耕助离开了。
上午一直下个不休的雨,势头也渐渐变小了些。细如雾霭一般的水滴落在整个海面
上,对岸的小镇也陷入一片朦胧的雾海之中。
走进船屋,昨晚迎接他们的少年已经坐在汽艇的驾驶台上了。他并没有穿昨天的白色
窄袖便服,而是换了一件带有金扣子的干净利落的立领衫。
“啊,今天是你来驾船?辛苦你了。”
“没什么。”
少年面露赧色。等两人坐上船,汽艇便钻过闸门,滑向了大海。
“我说,驾船的小伙,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叫佐川春雄。”
“佐川春雄啊?不错的名字啊。平日里都是你驾船吗?”
“是的。”
“那昨晚为什么你没开船?”
“因为昨晚是阿彻先生来接的。”
“是阿彻来接的?具体情况呢?啊,我不是问他为什么来,而是想问他怎么来的。”
“骑自行车从那条路上来的。”说着,少年指了指海面上的栈道,“阿彻先生是从栈道到
岛上的,估计是有什么事吧。他也会开汽艇。他让老爷坐着,自己驾驶的汽艇。”
“啊,是吗?那他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等守灵结束之后,再亲自送你们老爷回来
了?”
“嗯,他是这么说的。”
“那他骑来的自行车呢?”
“放到船上了。”
“那可就麻烦了啊。把你们老爷送回岛上之后,他又打算怎么回去呢?”
“呃,这个嘛,估计他是准备在岛上住一晚,今天早上再和老爷一起驾驶汽艇回镇上去
的吧。反正今天也要举办葬礼,而老爷本来也打算过去的。要是今天没出那事……”
“哦,是吗。那到时候再让你来开船就行了吧?”
“嗯。”
“叔叔,叔叔。这问题,感觉就跟那个不可以把狼和小羊放在同一侧岸边,但又要用小
船过河的问题很相似。哈哈。”
到了对岸,稍微打听了一下,两人立刻找到了村松家。村松家距离汽艇停靠的栈桥不
到百米,背后的石崖下边就是大海。走进乡下医生的家门,就见院子里三五成群地聚集着
来吊唁的客人。玄关旁的接待处坐着一个手臂上戴着黑纱的男子。
两人朝着那些吊唁的客人走去。
“啊,小姐,您这手是怎么了?”只听一个女子语调夸张地说。
“哦,呵呵,没什么。见一个人就被问一次。昨晚我从楼梯上摔下来时,往地上撑了一
下,不留神就把手扭了。虽然没什么大碍,却让家母训了一顿,说我整天疯疯癫癫的。
啊,那个,请问两位是……”
一身黑色丧服的年轻女子肩上吊着用白色绷带缠裹的左手,冲金田一耕助和久保银造
问了一句。她应该就是田鹤子。面色白皙,身材高大,引人注目,却又给人一种高傲而毫
无风度的感觉。
“啊,那个,我们是来拜访海面小岛的志贺先生的,但今天有事想见一见令尊或令
堂……”
“啊,是吗?”
田鹤子一脸怀疑地盯着两人看了一阵。
“那个,岛上的那位姐姐……”话刚说了一半,她似乎又忽然觉察到了什么,看了看周
围,“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转告家父。”
她转身进屋,但没过多久便又走了出来。
“两位请进。”
她带着两人走进了一个脏乱不堪的四叠半大小的房间。就算葬礼的事再忙,这种房间
也不是待客用的。看样子村松家似乎并不是很欢迎两人。
金田一耕助和久保银造对望了一眼,露出苦笑。